意大利人曼弗雷多·古埃雷拉写的《成人童话——连环漫画史》,应该不只是这样一本薄薄的小册子。漫画史是个大有可谈的题目。不过有一点几乎可以断定,在这本讲述世界漫画史的作品中,没有介绍中国的漫画。
原因很简单,由中国人翻译这样一本外国作品,再怎么删繁就简,提纲挈领,也不会把本国部分一字不留地删节掉。
这是件遗憾的事,但并非不能接受、不能容忍。因为这并不能决定什么。一种文化不会因见于或是不见于史册而影响其存在的价值。当然,更不会影响我们对它的喜爱和它所给我们带来的享受。
我们的漫画在海外的影响力确实有限。主要原因,我想,有三个。
首先,是在中国有一种独特的、类似漫画而非漫画、极为有影响的绘画艺术形式存在着:连环画。它的影响力与艺术成就毋庸多言。虽然与“连环漫画”一字之差,但却是两种概念。在《连环漫画史》中可以看到,绝大多数连环漫画,特别是产生巨大影响,已深入人心的,从故事脚本到艺术形象都是原创的。米老鼠、唐老鸭、三只小猪、丁丁、铁臂人(大力水手)、蝙蝠侠、面具人、蛛人等等莫不如此。连环画则是改编现成作品为脚本,改变一种表现方式,把原本由文字或语言塑造的形象,讲述的事情,变为以图画来表达。无论《水浒》、《西游记》、《镜花缘》、《宋史》、《中国古代成语故事》、《中国古代判案故事》以及各种演义故事、民间传说,或是三皇五帝、刑天、杜十娘、汤裱褙、杨家将、王昭君、谢瑶环、包公,概不出其外。至于绘画技法,不管懂不懂艺术,懂不懂技法,只要看过的人,大概都不会否认,连环漫画的绘画相较连环画要简单得多,更容易掌握。连环画的绘画,浓缩了一部中国绘画史,漫画是不具备这种功能的。
中国地道的、有影响力的连环漫画,我知道的有《王先生和小陈》、《三毛流浪记》。后者在当时所产生的巨大的轰动和影响,是今天的人们难以想象的。郑渊洁创作的童话《皮皮鲁和鲁西西》、《舒克和贝塔》,如果最初是以漫画方式诞生的,当是极好的作品。
看《连环漫画史》不难感受到,连环漫画的产生、影响和发达程度,与现代化程度有着密切关系。这是第二个原因。
连环漫画的消费者,不仅有儿童,成人才是主流。这种充斥着悬疑、惊险、凶杀、荒诞、情色内容的成人童话,正是适应于现代工业文明而产生的一种文化形态和表达方式。“摩登时代”的机械与紧张,导致了它的产生。印刷业和信息业的发达,促成了它的传播。声像光电制作的先进,使它漂洋过海,在影院或电视屏幕上以动画或真人的方式得以呈现,得以为另一种文化传统、文化风格的群体所了解或接受,乃至影响、冲击、改变另一种文化意识。显然,当时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尚不足以提供“组装”连环漫画这台“机组”所需要的“零件”及其高速运行所需要的充足能量。
最后要说的一点,是我们的艺术追求与文化传统。我们讲求的是诗性与唯美,而非幽默与激情;我们的传统是固守与玩味,而非猎奇与刺激。
这些似乎也预示着中国连环漫画在世界漫画之林的偏寂。
(来源:青岛日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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